张兴

2021年恰逢建党百年，又是“十四五”规划和第二个百年奋斗新征程开启之年，对我国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不言而喻。对老年教育而言同样如此。2021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了《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第一次在国家最高层级文件中使用了“老年教育”这个概念，并明确提出要“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这标志着老年教育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地位和作用得到了党和政府的高度重视，标志着老年教育在服务国家战略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意味着老年教育的春天即将来临。但如何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如何破解老年教育“一位难求”的困境，满足老年人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仍是各级政府和老年教育工作者必须长期思考和付诸艰辛努力才能解决的问题。

一、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问题的提出

我国老年教育发端于老干部教育，是干部体制改革的产物。第一所老年大学——山东老年大学由山东省委组织部创办，目前全国大约75%左右的老年大学仍然是隶属于各级组织部门。因此，老年教育一开始的对象是离退休老干部。

之后，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和人民至上理念的贯彻，各级政府对老年教育逐步重视起来，表现为不同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和个人举办的老年教育逐渐发展起来。比如，上海除了有上海市委老干部局举办的上海市老干部大学外，还有市教委举办的上海老年大学等四所市级老年大学。但总体上以政府部门尤其是老干部部门举办为主，企业单位和公民个人举办的老年教育规模很小。与此同时，老年教育的对象也逐步由离退休老干部扩大到广大老年群体。

由于我国老龄化速度远远快于老年教育的发展速度，老年教育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的矛盾成为新时代老年教育的主要矛盾。据中国老年大学协会统计，至2019年底，全国共有老年大学（学校）76296所，远程教育学校6345所，学员总数1475.6万人（含在校学员1088.2万人、远程注册学员387.4万人）。按当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数2.5388亿的口径计算，接受老年教育的比例仅为5.8%。可以这么说，老年教育是各级各类教育当中发展最不充分的教育，同时也是发展潜力最大的教育。每到招生季节，“学校门口排长队、热门课程被‘秒杀’、全家总动员争抢学额却空手而归”成为新常态。老年大学“一位难求”屡屡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甚至成为全国“两会”的热议话题，登上新闻热搜。

二、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不足的成因

“一位难求”只是表象，其实质是面对数以亿记老年人口的巨大需求，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严重不足。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主要有三：

1.老龄人口总量大、老龄化速度快

1953年全国第一次人口普查时，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数为4153.83万，占比7.32%，属于年轻型人口结构。到2000年“五普”时，老年人口总数上升为1.30亿，占比达到10.46%，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而“七普”人口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总量达到2.64亿，老年人口规模是全世界最大的，占比达到18.7%，即将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从年轻型人口结构进入老龄化社会，只用了不到50年的时间，而从老龄化社会再到即将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更是只有20多年的时间，均远远短于发达国家，可见老龄化速度之快。

2.老年人口的受教育层次不断提升

建国初期，我国人口中90%以上是文盲和半文盲，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接近90%的人口接受过初等、中等甚至高等教育，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性成就。“七普”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每十万人口中接受过高中及高等教育的人数分别为15088人和15467人，比“六普”时的14032人和8930人，分别增长了7.5%和73.2%。与此同时，接受过初中教育和小学教育的人数和比例均呈下降趋势。根据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人的需要分为生理的需要和精神的需要两大类五个层次，生理需要的特点是“一旦满足便不再需要”，而精神需要的特点是“越满足越需要”。我国老年人口受教育层次的不断提升，催生了包括老年教育在内的精神文化需求的爆发式增长。

3.体制机制不够完善

在政府层面，政府部门职责不明，存在多头管理、九龙治水的现象。尽管国务院办公厅《老年教育规划（2016-2020年）》明确提出，“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统筹，教育、组织、民政、文化、老龄部门密切配合，其他相关部门共同参与的老年教育管理体制。”但由于未明确牵头部门，往往各扫门前雪、各自为阵，缺乏统筹规划，没有真正形成共同发展老年教育的合力。在社会参与层面，由于市场机制运用不充分，多元主体共同办学的局面尚未形成。现有老年教育多为政府举办，企事业单位、公民个人等社会力量举办或参与举办老年教育的积极性尚未真正调动起来。在机构层面，全国7万多所老年大学（学校）中，相当一部分不具备独立法人资格，老年教育机构的合法性问题没有根本解决，只能依附于其他机构发展老年教育。在投入层面，老年教育总体投入严重不足，老年教育机构缺编制、缺经费、缺场地成为常态，多数老年教育机构只能靠少量的学费收入勉强维持，无法扩大教育规模。

三、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不足的破解之道

人口老龄化是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是世界各国共同面临的世纪挑战，也是我国将长期面临的百年基本国情。人均受教育年限不断增长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满足老年人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是执政为民理念的必然要求。前者无法阻挡，后者更需要进一步提高。因此，破解老年教育资源不足的难题，就只有从体制机制入手了。只要解决了体制问题，老年教育“一位难求”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1.构建由教育行政部门牵头、其他部门密切配合的老年教育管理体制

开展老年教育本质属性的讨论，厘清老年教育“姓什么”这一根本问题，明确老年教育是教育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和学习型社会的重要一环。明确老年教育由教育行政部门牵头，将老年教育纳入国务院对省级人民政府教育履职督导的范畴，将老年教育发展状况纳入各级领导干部绩效考核的范围。充分发挥教育行政部门的综合优势，鼓励高校和中职院校举办老年教育，为老年教育提供课程、师资和场地支持，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扩大老年教育规模。依托高水平大学尤其是高水平师范大学，加快老年教育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力度，加快老年教育课程教材开发，为老年教育内涵发展提供坚实的保障。

2.构建由政府部门为主、社会力量共同参与的办学体制

在继续发挥举国体制优势，集聚更多资源，办好老干部局、教育、文化、民政等政府部门举办的老年教育的同时，借鉴民办教育发展的经验，充分利用市场机制，辅之以政策扶持，发展老年教育。比如，对举办或参与举办老年教育的机构给予场地支持、财政补贴、税收减免；通过购买服务的形式，购买老年教育机构学额；提供老年教育资源共享和公共服务平台等。当初民办教育之所以能够迅速发展起来，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有市场，二是有政策扶持。从未来发展看，只要政策对路，面对2.64亿老年人口的庞大市场群体，有远见、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事业单位和公民个人是非常愿意投入到老年教育这个朝阳行业中的。

3.构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充满活力的长效运行机制

所谓效率优先，就是要借鉴改革开放初期的经验，对有利于扩大老年教育资源供给的政策和举措予以坚定支持。所谓兼顾公平，就是在发展老年教育过程中，要切实照顾到老年人中的弱势群体，比如高龄老年人、行动不便老年人、农村老年人、文化程度不高老年人等。所谓充满活力，就是要充分调动老年教育举办者、参与者的积极性，让多劳者有成就感、获得感。比如，对教师参与老年教育所获薪酬不纳入所在单位绩效工资总额，鼓励教师更多地参与老年教育。再比如，推动高校举办的老年大学面向社会开放办学，特别是将高校举办老年教育的社会开放度和贡献度，纳入高校学科评价体系，作为衡量高校社会服务水平的重要指标等。

结语：

随着我国老年人口不断增长，老龄化速度不断加快，党和国家对如何应对人口老龄化越来越重视。2016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妥善解决人口老龄化带来的社会问题，事关国家发展全局，事关亿万百姓福祉。”2019年1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了《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2020年10月，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作为一个老年教育人，我们要从贯彻落实国家战略的高度，认识所从事工作的意义和价值，倾情投入、主动作为，努力办出人民满意的老年教育。

作者简介：张兴，上海老年大学党支部书记、常务副校长，上海市督学，上海市教育督导委员会第一届高等教育督导评价专家委员会委员，教育学博士，研究员，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管理和老年教育研究。